【盲路】马小禾:抉择

来源:残障历程   作者:冯媛 熊婧 马薇   2021.02.22 19:41  浏览535


马小禾出生在一个小山村,两岁时因为发烧,导致双目失明。在小禾14岁时,在父亲走亲访友、四处奔波,艰难寻找了四年后,她终于进入市里的盲校上学。

学校里的同学们都是来自不同县区的视障伙伴。同学间也没什么异样的“目光”,每天就是上课、锻炼,练习推拿手法。时光飞逝,转眼间,校园的青春时光一晃而过。

从学校毕业后,和很多同龄的少男少女一样,小禾恋爱了,对方也是双目失明。在他们眼中,对方都是完美的存在。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小禾和男友正是那样,互相制造各种小浪漫,幻想着共同生活的小日子。在结婚这件事情上,他们和父母经历了一场谈判,父母虽然表示出反对,但最终也尊重了他们的选择。

婚后小禾和丈夫开了一个按摩店,因为怕把钱丢了,店里的收入全部交由丈夫管理。但是渐渐地,小禾却发现,每当她需要用钱的时候,丈夫就不愿意给她了。出于无奈,小禾只好每次趁丈夫不在店里时,将现金收入自己留下来。但只要丈夫在店里,他就不会让小禾收钱。虽然家里的大件物品是丈夫出钱,但是日常生活中的油盐酱醋都由小禾负担,钱总是不够花。但丈夫却总责怪小禾存不住钱,还怀疑她把钱花在了其他地方。开店四年后,因为经济压力,小禾决定外出去打工。这样,至少她能挣多少花多少。

开店三年多的时候,丈夫和店里的学徒产生了暧昧关系。半年后,他们竟然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开店。小禾很无奈。对于丈夫的出轨,她心里知道却不敢问,因为担心问了丈夫也不会承认,反而可能给自己招来一顿毒打。

结婚这几年来,小禾曾不只一次地遭到丈夫家暴。在父母看来,既然已经有孩子了,能凑合过就过吧。何况,当初他们就不同意这门婚事,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是小禾自己该承受的。对于家暴这件事,小禾不知道除了家人还能寻求谁的帮助,因为视力不便,小禾也就一忍再忍。直到最后,小禾实在忍无可忍,跟丈夫提出了离婚。为了尽快离婚,小禾选择了净身出户,孩子也归丈夫抚养。但就在离婚后不到二十天,小禾又被母亲送回了丈夫身边。因为在母亲看来,就算是为了孩子,小禾也要保住这个家;何况小禾这样的条件,什么都不行还能找什么样的,凑合过吧。无奈之下,小禾和丈夫又复婚了。

有一次,丈夫又打了小禾以后,小禾腰部受伤,在家躺了很长时间,没有人照顾。在家暴同时,小禾的丈夫还时常言语威胁:“你告我去啊,你咋不告我去啊?”

小禾时常还是有离婚的念头,但母亲不答应。小禾觉得很无助,只得能拖就拖。现在小禾的孩子在母亲那里,小禾在附近的城市打工,丈夫自己开店,小禾的家庭已经名存实亡。真的要为了孩子维系现在名存实亡的婚姻吗?这样的婚姻状况是孩子需要的吗?小禾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抉择,也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只能逃避。

作为残障人士,又是女性,在离婚这件事情上,通常会比普通女性更加顾忌外界的目光。每当小禾坚持不下去,想要提出离婚时,又不得不考虑家人和孩子的处境。残障女性这个身份加在小禾身上的阻力,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但是小禾认为,残障女性这个身份,也不是她可以一忍再忍、委曲求全的借口。在朋友的帮助下,小禾找到了社区居委会,居委会了解到小禾的情况后,为小禾申请了困难交通补助,也经常到家里慰问老人,安排志愿者为孩子辅导功课。

来自社会的支持,让小禾不再觉得是自己一个人与生活抗争。小禾也更有勇气,她要去说服父母,一段已经名存实亡的婚姻实则是对彼此的伤害,更是对孩子莫大的伤害,每个人都有追求更适合自己的生活的权利。


点评:小禾的故事充分说明支持系统对于遭受家暴的残障女性的重要性。很多时候,并非是当事人缺乏勇气或者能力来改变,而是她们孤掌难鸣,家人不支持,居委会或妇联、残联的帮助是慰问老人、辅导孩子和申请交通补助,而没有在解决家庭暴力和小禾的离婚自主权问题上着力。如果缺乏支持性的环境,残障女性面临的困难又植根于社会的结构性歧视,那就不是她自己能独力解决的问题。当残障女性想要摆脱暴力时,原生家庭往往不会支持,因为固守着女性离婚不好、有婚姻和孩子的家庭和人生才算“完整”的观念,以及对于她们未来生活的担忧。因此,提升社会公众认知的教育至关重要,改善居委会对家暴的理解和做法,是提升社会支持系统所必须。如果家庭和社区都有意识,对家暴零容忍并尊重残障妇女对婚姻的自主决定权,就利于解决她们的困境,帮助她们的人生享有尊严和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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