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当我谈跑步时,我在谈些什么

作者:蔡聪   2013.11.12 16:55  浏览524
摘要:只要让原本只看到困难的人了解了你,他们就能很迅速地接受。当然,这个过程,需要的是你去主动。

平日里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对着电脑。最近突然间发现人还未到中年,肚子居然已经领先我一步,开始变得十分沉甸。一想自己还没有女朋友,又不是神马高富帅,面对这肚腩,心里不免恐慌,自己这下子连性感的腹肌,这块吸引美眉的最后阵地都已丢失了么?这可要不得。

晚上躺在床上,痛定思痛,我决定重拾大学时代唯一干过的一件正经事,那就是晨起长跑。

这件事情不仅有益于控制我那跑过CPI的肚皮,塑造协调匀称的体形,还有可能在跑步过程中与美眉偶遇,偶遇后我还能顺势与她一起很小资地聊起村上春树,从《当我谈跑步时,我在谈些什么》扯到《EQ84》、《挪威的森林》,然后十分默契地将一段偶遇发展成一段超越友谊、脱离低级趣味的交往,简直越想越让人兽血沸腾。这种快乐必须马上跟人分享,否则我真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大半夜跑到大街上狼嚎。

熟料我刚兴冲冲地跟死党电话通报我做出了这个伟大而艰难的决定,他就给我来了个当头棒喝:万万不可。

2012年11月18,广州马拉松开赛,在5公里与10公里比赛过程中,分别有一人昏厥,其中有一人因抢救无效,最终死亡。

据统计,马拉松参赛的死亡率为五万分之一,每年在长跑中猝死的人也比比皆是,除去年纪偏大者和遭遇意外者,大部分都是成天坐在办公室里缺乏锻炼突然心血来潮者。

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马拉松的发明者(死党非要如是称呼),就是跑到终点后挂掉的,这项运动,真得十分危险。

这就是死党给我的理由,我觉得他可以继承星爷的事业,将无厘头发扬光大。因为我只是想开始长跑而已,又不是去参加马拉松,更不是要拼命。但他就是坚持劝我还是不要进行长跑了,如果想锻炼的话,可以在家坐做俯卧撑。

可是,我觉得比起跑马拉松来,做俯卧撑做到挂掉的可能性更大,万一哪天到河边做俯卧撑做挂掉了怎么办?

死党被我这更无厘头的理由打败。只好说出了他内心最为真实的想法,也是做为一个视障人,平日里经常会听到的:

你不觉得做为一个盲人,看不见会很不方便么?

好吧,永远都是这样!做为一名视障人,当我在做任何一件事情时,都会有人如春天般温柔地如是责备我:不方便!不安全。我只好把我原本构思用来把妹的高论,先施展在了死党身上,深沉地给他讲了一回:当我在谈跑步时,我在谈些什么。

既然死党把话题扯到了马拉松上,我也就从马拉松谈起。远的譬如英国有盲人七天参加七场马拉松我不想谈,因为这种一看就是非主流的超人行为,很容易会被按自强不息的个案给Pass掉。其实就在与我们相隔不远的邻邦日本,目前已经有2000多名视障马拉松爱好者,他们每年会出现在日本各地,参加当地举办的马拉松比赛。更有甚者,还会与很多健全运动爱好者一样,去世界各地参跑。

我就曾在2011年第24届大连国际马拉松赛上,采访到好几位来自日本的视障马拉松爱好者,也正是他们,将马拉松带到了中国大连,使之成为了大连国际马拉松赛上一道靓丽的风景。

很多人一想到视障人参加马拉松,肯定会和我的友人怀疑我长跑一样,会想,看不见,这样不方便,怎么认路,怎么保证不被撞到,又怎么保证不撞到人呢?

在马拉松这样正式的比赛上,日本友盲给我们带来了他们已经成熟的经验,与长跑爱好者或者志愿者一起跑。只要有一个简单的绳圈套在两人的胳膊或者手上,视障人就能跟着他们一起完成比赛。

起初在日本,想走出家门、融入到群众体育运动中来的视障人,面对所有人的质疑与不接受,他们想到的办法是和愿意提供辅助的长跑爱好者们一起手挽手跑。但是这样,两个人经常会在跑步的过程中不小心绊到,或者因为摩合得不好在跑步过程中相互拉扯徒耗体力。后来便有视障人想到用一根绳子,两个人分别拉住两端来跑。这个方法确实方便多了,只要绳子长短适宜,双方稍微配合一会,便可以很迅速地形成默契,在跑步过程中不会影响彼此。但因为总是要抓着绳子,有时候一出汗绳头容易滑走。因此经过尝试,最终有人想到用一段长绳绕成一个圈,套在两人的胳膊或者手上,便将问题解决了。

其实这样的方法并不复杂,只是事情一但涉及残障,我们往往容易陷入固有的思维里去。

死党尽管跟我混了这么多年,但因为那都是我们在普通学校里打下的基础,并未接触过我的工作与真实生活,所以每每我做一些看来普通的事,在他那仍旧会觉得很是诡异。譬如盲人能够参加马拉松,这样一个事实,在志愿者的介入下,他终于可以理解与接受,毕竟是“受人帮助”嘛,但是如果平时自己一个人想跑,在我的身边没有一个他的时候,他又怎能放心呢。

对于死党这种快超越友情但应该不会是爱情的关怀,我真是愁得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好在当时采访大连马拉松时,我还遇到了许多本土的视障马拉松爱好者,也带着万千观众的期盼问了他们这些问题。

他们因为爱好长跑,爱好运动,也爱好凑热闹,所以才会出现在马拉松的跑道上。平时,他们都有自己的方法去跑步。

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来自沈阳的曹大爷,当时他已经63岁了,从大连马拉松2004年允许视障人参赛以来,他除了儿子结婚那年,没有一回落下。

曹大爷平时早上四点就起床去跑步,或者到公园里沿着马路牙子(东北方言,指马路与人行道相接的地方)跑,或者跟着固定出来锻炼的人们,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跑。因为年头长了,好多人跟他已经熟络起来,平时不会刻意地去拉着他带着他,但是会在跑步的过程中,习惯性地给曹大爷一些声音提示。

在有些人看来,要听着别人的声音跟着跑,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视障人能够做到这些,又令人咋舌不已。但事实上,这些对于习惯了非视觉的环境对声音自然敏感起来并且有方法将之利用的视障人来说,并不是一件神奇或者说是困难的事,何况大多独立自主的视障人还接受过定向行走的训练,听声辨位的功夫赶不上梅超风,但跑起步来像小旋风,还是可以的。

参赛的视障人中,还有一位视障的MM,她后来留学去了日本,就是在参加集体跑步的过程中结识了她现在的先生达野,一位同样热爱跑步的健全人,在日本,他是专业的伴跑者,他会在为视障人伴跑的过程中,收获除了运动之外的另一份快乐。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我的心里就埋下了长跑把妹的种子吧,这事儿报道上没少见过。只是我没有测算过MM做为主动方与GG做为主动方的成功率会否有差距而已。

经过我一番天花乱坠的神侃胡吹,死党在电话那头肯定是眼冒桃心思绪飘飞,但他一边幻想着也许他是否应该也起来晨跑借机把妹,一面还没有被欲望冲昏头脑,仍旧对我在北京这样一个拥挤不堪的城市的街道上狂奔满心迟疑。

这个我也非常理解,因为在日本,从上个世纪80年代起,就有视障人站出来,表示他们能和其他人一样参加体育运动,并且他们也应该和所有人一样,有权利享受体育运动带来的快乐。但是最开始,所有的人都是持反对意见的,包括他们的亲友家人,包括社会大众。

没办法,日本的视障人们只好联合起来,一个马拉松大会一个马拉松大会地去游说,去证明。或者联名上书,或者行为艺术。经过了马拉松式地争取,终于,他们的意见得到了社会的理解与支持。

其实,方法永远多于困难,就是这样简单。只要让原本只看到困难的人了解了你,他们就能很迅速地接受。当然,这个过程,需要的是你去主动,而不是窝在家里抱怨why we can’t

就在我把口水快说干,终于让死党点头称赞的时候,却被手机里送来的一条新闻彻底将计划扼杀在了着床的路上:北京市空气质量监测再次预警,PM2.5暴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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