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入

自2013年一加一（北京）残障人文化发展中心（现更名为一加一残障人公益集团）与中国社科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青少年媒介与发展研究中心发起年度十大残障权利事件的评选与发布起，到2017年已经是第五个年头。

每年的导语里，我们不厌其烦地将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公约》第八条“提高认识”内容以及《公约》的八大原则专门列出，并且反复强调，试图向每一位读者论证我们所作评选的正当性、合理性及必要性。这几年，我们尝试了诸多方式，譬如专家提名与投票、残障人及家长组织提名与投票、社群与专家协商等，我们渐渐发现，每年的十大权利事件的评选正在逐渐成为一种习惯、一种等待、一次契机，使关心残障事业发展的残障社群与各利益相关者——尤其是媒体——能够坐在一起共同交流、探讨和思考。

时代在发展，交通在提速，网络在提速。人与人之间看似更近，却又陷入对面相坐各看手机的尴尬之中。

又是一年过去了，我们需要一个理由，能够邀请老朋友坐在一起聊聊天，也欢迎新朋友听听我们都在聊什么，也希望更多人有兴趣加入进来。

没有对与错，有的只是在不同的“客厅”里，听到不同的声音。残障十大权利事件，就是来自残障者的声音。它可能会有偏颇，可能过于主观。但这就是残障者的声音，希望被更多人听到。

所以，2017年残障十大权利事件，如约而来。过去一年的春夏秋冬，从2016年12月1日至2017年11月30日，我们邀请了残障人及家长组织的代表，提名、讨论、投票、平衡、撰写，将这些声音努力呈现出来。

我们请您来听！听完后，我们更希望，有机会与您做更多讨论。

正式开启年度“中国残障十大权利事件”的评选，我们，以期未来可以带给行业更大的贡献和发展！

撰写者:

马腾 中国政法大学人权法硕士

蔡聪 有人基金会残障项目总监

1.我骄傲，我是残障人
——大连/广州两地残障者徒步

【新闻标题】

大连/广州两地残障者徒步

【事件概述】

2017年4月28日至5月11日、11月24日至12月3日，由广州展融文化发起的两届视障乐行徒步活动在广东举行，共有约30名视障人参与。

南都记者 -赵炎雄 /摄

这两次徒步主题为“跨一步，海阔天空”，旨在支持视障人跨一步，走出局限的小世界，走进开阔大世界，以身体和行动去体验行走、消除障碍、传播理念、表达自我。无独有偶，同年8月20日，由生命之歌发起的残障骄傲徒步大会在大连举行，共有300多人参加了活动，活动旨在促使残障人走出家门，融入社会，突显残障骄傲的理念。

【推荐理由】

我骄傲，我是残障人

走出家门算什么？在高铁、飞机如此便捷的今天，一日千里早已不再是梦。可是，对于很多残障人而言，走出家门仍然是一个难以实现的梦想。固然有物理环境的障碍，但更为重要的是，传统的观念对于残障者的排斥限制以及压力。

2017年，有那么一群残障人，不仅走出了家门，而且以“残障”为骄傲，组织了更多残障人士参加徒步活动。

残障有什么值得骄傲之处呢？比别人残、比别人惨，何谈骄傲？

殊不知，值得骄傲的并不只能是完美的身体，也不只能是主流社会定义的成功与美丽，残障状态作为残障人的生活体验，残障者作为人的生命价值与尊严，同样值得骄傲，值得晒出来，值得让世界看见。

走出家门，仅仅是残障人实现自我的起点。走出家门以后呢？残障人要一步一步跨越有形无形的重重障碍，要走进普校接受融合教育、走进银行办理业务、走进企业从事各项劳动、走进公共场所参加社会活动，最重要的是让平等和不歧视的理念走进所有人的心里。唯有如此，才能真正让残障人走向海阔天空。

2.我的抗争有意义
——《精神卫生法》实施第一案告一段落

【新闻标题】

《精神卫生法》实施第一案告一段落

【事件概述】

2017年12月，徐为终于出院了。《精神卫生法》实施，规定自愿住院原则，同时也规定了没有能力办理出院的由监护人办理。徐为于2003年被迫住院，期间几经申请出院不能，故在《精神卫生法》实施后发起诉讼。历经各级法院及抗诉至检察机关，都以败诉收场。

图片来源：律师杨卫华个人微博

2017年10月1日《民法总则》实施后，徐为依据“限制民事行为能力的人可以申请宣告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之规定，再次提起诉讼，最终被认定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并自主出院，结束了长达14年多失去自由的精神病院生活。

【推荐理由】

我的抗争有意义

2013年，一部法律《精神卫生法》，规定了自愿住院原则，规定了无能力办理出院的住院精神障碍者由监护人为其办理。但是，法条没有对“能力”做出精确定义和解释，导致执法部门在具体执法时遭遇困难。

2017年，一个人，徐为，住院14年后获得完全行为能力的评定，自主出院。这是中国精神障碍史上罕见一幕，促使执法部门在住院精神障碍者的出院问题上或主动或被动地向前迈一步。

2017年，徐为出院，为我们留下一系列的思考，完全行为能力的评定是遵照医学标准还是人权标准？《公约》所明确的残障人士与他人平等的人格如何从写在纸上落实在生活中？法律权利能力与心智能力的彻底分离带给我们怎样的观念挑战和制度挑战？中国现状如何逐步贴近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公约》中的不得以残障为理由侵害残障者自由的权利等相关规定？精神障碍者个体的、持续不断地维护自身自由的努力，能否推动以尊重个体法律权利能力的享有和行使的过程中，获得系统支持？

徐为出院，在给出部分答案的同时，留给2017年更多思考，留给2018年更多期待。

3.虎毒不食子 虎不毒倒食子
——广州老太杀害残障孩子起波澜

【新闻标题】

广州老太杀害残障孩子起波澜

【事件概述】

2017年5月9日，广州一位83岁的黄老太，趁其他家人离开之机，将其46岁的“智障儿子”杀害，随后投案自首。黄老太在供述中称，她的小儿子黎某乙，在出生后即被确诊为大脑发育不良及软骨症，不会说话，生活也不能自理，只能长期卧床，活得很痛苦。黄老太悉心照料儿子四十余年，47岁时即为此申请了退休。随着年事日高，担心自己离世后黎某乙无人照顾，遂产生了喂他吃安眠药弄死他的念头。越秀区法院于10月26日对该案做出一审判决，判处被告人黄某某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

图片来源：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微信公号

【推荐理由】

虎毒不食子 虎不毒倒食子

一个极端却并非孤例的“因爱杀子”事件，最终予以减轻处罚，并适用缓刑，告一段落。法庭说“其悲可悯，其情可宥”。我们看到了一个努力平衡情、理、法的判决，然而，我们不愿看到“爱”和“杀害”被放到一起。

一个人的生命全程，教育、就业、社会生活、养老都是自然的过程，而心智障碍者家庭在每个环节经历着什么？终身照料，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又是怎样的考验？在心智障碍服务走过三十年发展历程的今天，一位老人仍在担心自己离世后儿子无人照顾，甚至将其杀死。我们的社会保障体系尚有多少缺失？

这不是一个家庭有了心智障碍者的偶然悲剧，这是一个社会对家和家庭的支持缺失的系统性悲哀。2017年，对黄老太的缓刑与轻判，彰显了我们社会的善意。但在善意之下，那份让我们能够感受到踏实的制度性的保障，才是不让这份善意如空中楼阁般崩塌最强有力的支撑。否则，人们可能会因一份温情的判决书而无视被害残障人的生命与价值。

4.开不了口，还上不上得了台
——华东理工聋人大学生演讲，感动之余突显手语缺位

【新闻标题】

华东理工聋人大学生演讲，感动之余突显手语缺位

【事件概述】

2017年6月16日，在华东理工大学毕业典礼上，一位聋人本科毕业生高羽烨作为代表发表演讲。她在演讲中说“我是一名聋人，我的发音有点不标准，但会努力说好每一个字，请大家谅解”。

图片来源：华东理工大学

有人把这段演讲放到了微博上，瞬间获得数以万计的点赞，许多主流媒体也以“看哭了”、“感动全国”等题目加以报道，引发社会热评。

【推荐理由】

开不了口，还上不上得了台？

聋人、女大学生、看哭了……这些词汇，太容易抓住人们的眼球。

抓住眼球也并非坏事，起码让大家知道聋人也可以顺利戴上学位帽，也可以代表全体毕业生发表演讲，也可以通过努力说好一篇演讲词。

但在抓住眼球以后呢？

我们看到的仍然是一位聋人之所以引发感动，是因为竭力使用“正常人”的交流方式发声，是做到了我们觉得“正常人”如果成了那样肯定做不到的赞叹，我们看不到聋人社群独有的手语文化元素和身份自信，看不到残障群体在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公约》中所被承认的平等的固有尊严。

而且，在光鲜亮丽、相机频闪的背后，还有多少细思极恐的情况让我们不得不做出滑坡般的推论？倘若某位聋人学生确实无法发出准确的语音，那么恐怕她将永远与毕业生代表无缘；倘若某位聋人学生在课堂上难以接收到有效的知识信息，那么恐怕她甚至会成为肄业生代表。

如果某一天，演讲台上的她能够使用属于自己的手语向人们宣告自己的骄傲，收获尊重与认可，那将多么美好！

手语是多元化社会的最好注脚，是尊重个人特点的最好体现。在《残疾人权利公约》中，手语被视为一种独特的语言文化，承载着聋人社群的文化信息，而不仅是一项交流的工具。遗憾的是，在艰难迎合主流和自信使用手语之间，有多少聋人自身也能毫无顾忌地选择使用代表着多元文化的手语呢？

至于舆论中“看哭了”的情感宣泄，我们只能无奈地说，这场演讲再一次满足了普罗大众观赏的需求，再一次迎合了主流社会乐意看到聋人竭力向“正常人”靠拢的审美习惯。

而我们最想在此指出的，是高羽烨这位毕业生的毕业设计制作了一款面向手语族的人机交互APP。我们期待着，有更多的聋人能够自信地使用手语，有更多的社会支持能够打破聋人和健听人之间的交流障碍，最终建起一座新的巴别塔。

5.一个“过粪”的玩笑，一场教育的反思
——延庆二中儿麻学生惨遭霸凌

【新闻标题】

延庆二中儿麻学生惨遭霸凌

【事件概述】

2017年6月24日，网络上传出一段学生受辱视频，事发地点在北京延庆二中。视频中，身穿绿白校服的小儿麻痹症学生在厕所的蹲坑旁，用手抓起了坑内的粪便，尽管他对镜头外的人说“饶了我吧”，但对方仍然要求其舔舐手指。事件引起极大的社会反响。

事发后，延庆警方在官方通报中称，涉案7名学生中，5人被给予行政拘留并罚款处罚，因其不满16周岁，依法不执行行政处罚；2人因不满14周岁依法不予处罚。

【推荐理由】

一个“过粪”的玩笑，一场教育的反思

本为同窗，竟公然施暴！情节之恶劣，令人触目。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胆量和优越感，让他们觉得自己在儿麻同学面前高人一等，可以像对待奴隶一般肆意妄为！

案件的被害人是一名儿麻学生。也正因此，施暴者恐怕认为他就应该被戏弄、被侮辱、被施暴，谁叫他自己“有缺陷”！在这样一场黑暗的狂欢中，又有谁可以脱离罪责？在侮辱施暴之时，没有人意识到被害学生是一个“人”，施暴者并不认为自己是一场暴行的凶手，旁观者也并不认为自己的袖手旁观有何不妥。试想一下，这些施暴者和旁观者长大之后，又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

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些，很多人都想到了这些。这是时代的进步，这是文明的展现。

但在这场引发热议的欺凌背后，我们更为担忧的是，从残障者到家长，从老师到教育系统，这起事件可能引发一场融合教育事业的倒退。因为我们的担忧，因为我们的爱，因为我们不敢，因为我们还没准备好……所以，我们在想，还是应该让残障孩子回到特殊的学校里去，这样他们就不会受欺凌，这样老师还能更好地教育他们，保护他们；待到未来，我们把硬件搞好了，老师都有专业的能力了，同学们也有良好的素质了，再让他们回来。

结果呢？只能是两个平行的轨道，渐行渐远，再无相交。

6.我不是你们的励志榜样，谢谢
——穿短裙露假肢，独腿女孩谢仁慈走红网络

【新闻标题】

穿短裙露假肢，独腿女孩谢仁慈走红网络

【事件概述】

2017年5月，一个穿短裙露假肢的残障女孩在社交网络上走红，她就是西南政法大学在校生谢仁慈。以前，她和大多数肢残人一样，千方百计掩藏自己的肢体残缺。但有一次，服装店的营业员偷偷打量着她粗细不一的双腿。她无法忘记营业员的目光，干脆撕去了假肢外包装，剪掉了右面的裤腿，让金属的躯干裸露在外，从此坦坦荡荡率性生活，逐渐成了好多人的“励志女神”。

图片来源：谢仁慈个人微博。

然而，谢仁慈从不愿意被视为一个励志的偶像，她在知乎上这样说：“从一直用有外包装假装‘正常人’到她把外包装撕掉成为一个露着假腿到处蹦跶的大姑娘，这个过程不仅仅关乎美，更是一个自我接受与认同的过程。”

【推荐理由】

我不是你们的励志榜样，谢谢！

在中国的大街上很少见到残障人，更少见残障人裸露着自己的“缺陷”，除了那些卖惨乞讨的人。当大多数肢残人因为种种原因千方百计掩盖自己的假肢、藏掖自己的“缺陷”时，谢仁慈却剪掉了裤腿，穿上了短裙，让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小腿沐浴在阳光之下，迎接他人的审视与打量。

然后，她突然就火了。似乎是突破了这个时代的大众审美，却又没有逃出属于残障的坚强与乐观。露出假肢的她，尝试的是一次自我接纳，但更多人在想象中看到的是，一个落到如此悲剧人生的姑娘的不容易与勇敢，这种不容易与勇敢给“正常人”带来了正能量。

面对着网络上潮水般的赞叹和崇拜，谢仁慈十分平静。她不认为自己应被视为励志偶像。励志偶像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大家明面上对偶像鼓掌、欢呼、崇拜，但潜意识里，只不过是在消费一场木偶戏——“偶像”者，供人欢乐的傀儡也，有用的时候拿来感动自己，没用的时候丢弃在一旁。在当前这个励志鸡汤漫天飞的时代，谢仁慈用这样的话回敬那些消费自己的人：“残障不会使一个人变得优秀，残障也不代表着要成为激励你们的对象。”她以一个权利的享有者自居，她思考与呼吁的，更多是残障人群体的权利与未来。

7.盲人行不行还是银行行不行
——人大代表上央视，称盲人民事行为能力受限

【新闻标题】

人大代表上央视，称盲人民事行为能力受限

【事件概述】

2017年3月3日，正处于全国两会召开期间，全国人大代表、中国农业银行深圳分行行长许锡龙做客央视新闻频道。针对有盲人提出在银行办卡等业务面临各种不便，许锡龙称：“要求盲人有监护人陪同来办业务，也是考虑到盲人民事行为能力受限，也是为了安全的考虑，一定要有监护人。”

（视频截图）

【推荐理由】

盲人行不行还是银行行不行

人大代表、银行行长，这两个词的碰撞，想必会吸引到大家的眼球。然而这回吸引眼球的，则是一件让广大老盲“躺枪”的事情——你们的能力又不行了！

长期以来，视障人在银行办理银行卡、存取款、办贷款等各项业务，都受到严格限制甚至完全拒绝，原因大致就是“你们看不见，办不了，不安全……”可是这一次，有人使用了专业的法律术语来解释视障人“低人一等”的现实，而且是负责审议国家法律的人大代表，通过国家媒体中央电视台，向全体人民作出的解释！然而，依据我国法律，视障人并不属于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没有任何一条法律限制了视障人的行为能力。一位立法机关的成员在中央媒体上的表述完全不符合法律的规定。

在这个时代下，对于残障的传统理解既荒诞，也不荒诞。症结的关键在于根深蒂固的歧视观念和双方利益的冲突。法律明确规定残障人有权享有平等获得金融服务的权利，中国银行业协会也发过通知，要求银行充分考虑残障人的需求，“使用按手印并加盖本人图章等方式代替签名”。然而现实中又有多少银行员工真正尊重残障人的尊严和权利，愿意抛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观念，真正为残障人提供平等服务？大多数银行只是捂紧自己的钱袋子，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残障人于大门之外。

好在，残障人并没有寄希望于消极等待，而是拿起法律的武器捍卫着自己的权利。有盲人将银行告上法庭，有盲人组织专门研讨会，向银行提出服务建议。我们知道，权利并非从天而降，而要靠我们的努力而获得。

8.人生实苦，我们请你守规矩
——甘肃轮椅考生给清华的一封信成热点

【新闻标题】

甘肃轮椅考生给清华的一封信成热点

【事件概述】

2017年6月高考过后，甘肃一残障考生魏祥向清华大学写信求助。魏祥称自己罹患先天性脊柱裂，下肢功能丧失，且父亲早逝，只有坚强的母亲陪同自己一路求学，直至考上清华大学。他只希望清华能给他们母子俩解决一间陋俗，供其跻身。清华大学随后回信答应为期解决住宿问题，并回信称：“人生实苦，但请你足够相信！”这两封信函在网络上迅速走红，成为身残志坚的经典范例。

然而，同年入学的东北师范大学视障新生王宠就没有如此“幸运”。作为东北师大招收的首位视障学生，王宠被学校告知，“出于安全考虑”拒绝其入住学校集体宿舍，其可以在家长陪同下到校外租房。对于王宠家人提出的配备导盲犬或其他辅具的请求，校方则一直未正面回应。

【推荐理由】

人生实苦，我们请你守规矩

和家长同住的居所，成为一座无奈的监狱，四面墙上写满了“关爱”，但仔细一看，墙缝里密密麻麻的全是“歧视”。

看上去，魏祥比王宠幸运，起码得到了一封催人泪下的信。然而仔细看看，二人的待遇又有什么差别呢？同样都要和家长单独居住，同样都被迫和其他同学隔绝，只不过魏祥在校内，王宠在校外。

从这个角度来说，王宠倒比魏祥更加清醒。在面对新京报记者采访时，王宠明确表示：“我应该和其他人一样，拥有完整的同学关系。但学校没有配套措施，我还是被区别对待。”

人生确实辛苦，人们也确实需要有乐观自信的心态，清华大学的善意也确实值得肯定。但问题在于，凭借着“足够相信”的昂扬斗志，残障学生在大学的学习生活就会顺利吗？简单的“足够相信”，就能够一笔勾销学校应尽的无障碍服务责任吗？事件发生不久，一些残障权利倡导者来到清华大学实测，结果令人遗憾：轮椅无法进入图书馆、教学楼、食堂，无障碍卫生间缺少扶手，电梯缺少语音提示……硬件上的问题尚且如此，更遑论盲文教材、手语翻译、考试合理便利等软性服务。

其实，对于勤劳善良的中国残障人来说，这些问题都算不得什么，大家已经习惯了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克服，“不怨天不尤人”。然而让人担忧的是，面对如此尴尬的现实，学校想到的不是自我反思和制度性变革，而是给残障学生一碗“请你足够相信”的心灵鸡汤，同时收获了最催泪的营销效果。

可是，下一个残障考生，仍然觉得内心惶惶。

对不起，你拿什么让我足够相信？

9.商业巨头终于“目中有人”，企业无障碍前路仍艰
——高德发布无障碍地图，锤子科技发布会向残障人道歉

【新闻标题】

高德发布无障碍地图，锤子科技发布会向残障人道歉

【事件概述】

2017年9月21日，高德地图发布无障碍地图产品，北京地铁站的无障碍电梯等无障碍设施今日将全面标注，且无障碍电梯等地点可导航。在此之后，上海、广州、深圳、杭州等城市也将上线无障碍地图。据了解，在此之前，高德地图收到了一封337位残障青年的联名信《让我们出行无障碍》，信中呼吁高德地图为无障碍出行做出努力。

同年11月7日，锤子科技公司秋季新品发布会在成都举行，锤子科技UX产品总监朱萧木在发布会现场，面对所有现场来宾、各大媒体和众多在线直播平台向全国残障人表示道歉：“我们一直没有做无障碍设计，所以我们非常惭愧。但是就因为起步晚，所以我们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做，不但要做到平均水平，我们还想做得更好。”

【推荐理由】

商业巨头终于“目中有人”，企业无障碍前路仍艰

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经过了不懈努力，企业终于在2017年听到了残障人的声音，并诚恳地用行动回应了残障人的声音与需求。

从法律上讲，如果国家没有落实无障碍的责任，人们有权通过诉讼维护我们的权利。然而如果是私主体的企业呢？它们只是以营利为目的的法人，大多数企业也只会在所谓的“慈善晚会”上抛个头露个面。现实中，我们见惯了铁路总公司购票软件的不友好，也见惯了一些手机生产企业对无障碍系统开发的抵触，他们的目中无人已经成为常态。也正因此，高德地图和锤子科技的无障碍设计越发显得弥足珍贵。它的珍贵之处不在于关注到了残障群体，给这个群体“施舍”了爱，而是它们在告诉着这个社会，无障碍是一种义务与责任。

其实，纸面上的“权利”残障人早已享有。2012年的《无障碍环境建设条例》中明确规定：“电信终端设备制造者应当提供能够与无障碍信息交流服务相衔接的技术、产品。”然而，权利来源于争取而非赏赐，所有将希望寄托在“好心人”身上的人，只能生活在期待与等待之中。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是去年网络销售火车票取消验证码，还是今年高德地图增加无障碍服务，锤子科技向残障人道歉，背后都有无数残障人的艰辛努力。

我们还看到，尽管尚有许多商业巨头仍旧目中无人，但残障人已经在行动。2016年12月，1000名视障人签署了呼吁华为改善无障碍漏洞的建议书，并制作了长达34页的反馈报告。在朋友的帮助下，他们将建议书发给华为总裁任正非的邮箱。我们期待他们的反馈。

残障人一直在努力，还会一直努力下去。

10.盲人参加考试有点忙
——国家诸多考试面向视障考生开放

【新闻标题】

国家诸多考试面向视障考生开放

【事件概述】

2017年6月17日，全国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开考。与以往不同，本次考试首次为视障考生开放并提供盲文试卷。试卷提前由老师翻译成盲文，唯一的区别就是考试时间，其他考生的考试时间为130分钟，而视障考生的考试时间延长到195分钟。而随后的国家社工师职业资格考试，有七名视障人以人工读题和大字试卷的方式参加。

澎湃新闻记者 -李延兵 /摄

同年7月，视障人王瑞报名参加国家司法考试，并通过了资格审查。其向青岛市司法局提出要求提供盲文版或电子读频试卷，但被以“未配发可供盲人考试的特种试卷”为由拒绝。随后，司法局工作人员以口读题目、代为填写的方式协助其完成了考试。

【推荐理由】

盲人参加考试有点忙

2017年6月17日，全国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开考。与以往不同，本次考试首次为视障考生开放并提供盲文试卷。试卷提前由老师翻译成盲文，唯一的区别就是考试时间，其他考生的考试时间为130分钟，而视障考生的考试时间延长到195分钟。而随后的国家社工师职业资格考试，有七名视障人以人工读题和大字试卷的方式参加。

同年7月，视障人王瑞报名参加国家司法考试，并通过了资格审查。其向青岛市司法局提出要求提供盲文版或电子读频试卷，但被以“未配发可供盲人考试的特种试卷”为由拒绝。随后，司法局工作人员以口读题目、代为填写的方式协助其完成了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