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省】最后一个自闭症小孩的故事

来源:残障历程   作者:郑欣怡   2021.02.24 17:29  浏览564
摘要:小然时常会说“我是最后一个自闭症孩子了”。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小然的话,后来看小然的妈妈会对她说:“对,以后就没有自闭症了!”才知道自闭症的消失会让小然安心许多。也许,她并不希望自己被贴上标签,也不希望社会上有这么多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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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郑欣怡,来自广东汕头,现在我紧张得快要自闭了。

在没有认识小然之前,我以为“自闭症”就是我说的像大家调侃自己一样,不与外界交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当我认识她接触她之后,我发现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小然是我接触到的第一名自闭症人士,当我来店里工作,知道有这样一位特殊的同事的时候,我是有些紧张的,不知道怎么去跟她建立关系。

女生很多时候的友谊都建立在“吃”上面,所以我去向其他同事了解她喜欢吃什么。小然喜欢吃薯饼,于是在需要我单独接她上班的时候,我就买一块薯饼,想利用薯饼与她建立了“薯饼友谊”。

薯饼确实让小然第一时间接受了我这个新朋友。

小然喜欢中国传统文化,喜欢在空白红包和灯笼上写繁体毛笔字。

有天,她在店里小教室写字,我在外面工作,突然听到本来在小声自言自语的她提高了音量喊着“护垫!护垫!”

我有些不知所措,赶紧向工作群里同事求助,问大家她说的护垫是什么,还想着是不是我们女生平时用的护垫?是否需要带她去洗手间?

店里的其他同事哈哈大笑,告诉我,她所说的“护垫”是她在红包上写字时垫在红包里的纸,以防墨汁透染,她找不到这张纸,就慌乱了。

当我拿了纸折成红包大小的形状给她,她就恢复情绪,重新平静地写字,这才让我松了口气。

慢慢的相处里,我发现小然有时候说的一些词汇和我们所理解的并不完全一样,而且,谐音、言外之意和夸张表达都是她很难理解的。

有一次我们老板遇到了个问题,在一边嘀咕“我受不了了!”小然听到后紧张地问:“XX阿姨怎么瘦不了呢?她太胖了怎么办?

我们都快被她笑死了……但我们得尽量避免在小然面前说“笑死了”“气死了”“愁死了”,因为她真的会觉得我们要“死了”,她会陷入恐慌,一直问“你要死了吗?”

有一次,小然不小心撞到玻璃,我按着胸口小声嘀咕:“小然你吓死我了!”听力超灵敏的她,马上她凑过来大声问我“谁吓死了!要怎么办!”我说:没有,但她还是很焦虑地说“姐姐被吓死了,怎么办!”

急中生智的我反问了一句:那你说要怎么办?她没反应过来,也想不出应该怎么办。于是在她停止发问的瞬间我又赶紧转移话题:我们在这等妈妈来好不好。她回答:好的。

平时,小然在店里,不管做什么她总会说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有时还会唱歌,而且她会说英语、粤语和普通话,自言自语的声音此起彼伏、语种切换自如,这让在店里做手工的顾客以为有人在里屋讲课。

当发现顾客有所疑惑时,我们都会拿出事先写在菜单上的“温馨提示”,介绍一下小然,顺便做一下自闭症科普,所以很多顾客都知道我们店有位自闭症员工,我们称她为驻店涂鸦师。

我们店在大众点评上收到的唯一一个差评,提了很多刁难,最后竟然也提到了我们店里有个自闭症店员,从而勉强肯定我们能关注弱势群体,算是有爱的店。当然,还是有很多顾客得知小然是自闭症人士后都会选择理解接纳她,并尝试与她相处。

我们店里挂着小然画的国画,也帮她办过小型画展。不少顾客会因为喜欢她充满原生态和拙趣的画作而购买,在店里碰到作者本尊时都会忍不住上前像夸小孩一样去称赞她,说她厉害、之类的话。

然而,小然有点害怕被人围观,她只能很生硬刻板地说谢谢,然后一脸“让我一个人静静呆着好不好”的表情。

小然写的字也很可爱,每个字都像是画出来的,自成一派。今年春节,我们尝试把她写的祝福语做成橡皮章,让大家自由选择盖在空白紅包上,DIY独一无二的红包,没想到非常受欢迎。

我们现场,大家手里的国画小徽章,就是我们手作店为小然做的周边产品。

小然不爱跟陌生人打交道,却很爱为身边的人操心,操心弟弟们的高考和未嫁小姐姐们的婚事……我最近就卷进了一场她安排好的“婚配”中……

在小然的人生规划里所有人都必须经历恋爱、结婚、生子,她自己也不例外。

去年,她写一本日历送我,360页的农历日历,在我的生日月份上注明:欣怡姐姐要有男朋友了!并念叨了一段时间。这令我去年生日获得了一份由店里的各位小伙伴策划的完美生日主题:欣怡姐姐有男朋友了!这真是个美好的祝愿呢。

今年,她又在操心把店里一位小姐姐嫁到印尼,并在淘宝买了印尼国旗送给她……

我还在笑话那位同事嫁印尼,没想到过不了几天,小然突然很高兴的抓住我的手说:欣怡姐姐有男朋友了!XX哥哥也有女朋友了!我一脸问号。她开心地解释:“欣怡姐姐是XX哥哥的女朋友!”

问了她妈妈才知道,XX哥哥是她的堂哥,她着急我们的终身大事,所以做主把我们给“配对成功”了……

在和小然相处的一年多里,我对“自闭症”有了全新的认知,也因为小然,我们店里同事们都接待、接触了更多的自闭症人士。

我们店里和汕头自闭症关爱协会也联合办过几场活动,在“99公益日”我们还设计了自闭症科普游园活动。今年春节,我们还到本地最有影响力的城市读书会中去做接纳自闭症人士的倡导。我们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地变成了一个残障倡导者。

对于自闭症,我们常常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去接纳、包容、关爱,但当我们越来越了解小然,我们会发现“自闭症”这三个字是会让她困扰的。

小然时常会说“我是最后一个自闭症孩子了”。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我会有些难过,因为她从人们各种各样的反馈里,会感觉到自己好像在给别人添麻烦,她会因此而产生自责,她也是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过的。

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小然的话,后来看小然的妈妈会对她说:“对,以后就没有自闭症了!”才知道自闭症的消失会让小然安心许多。也许,她并不希望自己被贴上标签,也不希望社会上有这么多的标签。

最后我想用一段歌词来结束我的分享:“我们都是世界上唯一的花,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的种子,只要为了让花儿绽放,而拼尽全力就好。每一朵努力盛放的花儿,都漂亮得让人难以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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