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肢识】残障是道什么题?

来源:残障历程   作者:王瑞珑   2021.02.24 13:18  浏览518


时候,

残障是行动不便、无微照顾,

我在床上静静躺着,

伙伴们在院子追逐打闹。

长大后

残障是望楼兴叹、求学无望,

我在家里无所事事,

同学们在校园青春激扬。

再后来,

残障是歧视、偏见、障碍重重,

我在拼命呐喊挣扎,

人们怜悯嘲笑大为不解。

而现在,

残障是我的特点、朝夕相伴,

我欣欣然放飞自我,

伙伴们支持协助同成长!

我用这首改编的诗,来描述我与残障相伴的几个阶段,以及不同阶段对残障的感悟。


我的残障给别人“添麻烦”了!

小时候,一次药物的“副作用”,导致了我的下肢关节功能障碍。从此,我的生活似乎变得枯燥起来。

妈妈总怕我身体再出什么问题,给予了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什么都不让我干。从那时起,和小伙伴玩耍,似乎也没有那么方便了。我只能静静地呆在家里,不是看书,就是写作业,渐渐地,我似乎也没那么爱和人说话了。

我隐隐感到,自己和其他伙伴有些不一样,我“生病”了,行动变得不方便了。

然而,这枯燥却看似平静的生活,却在我升上中学时,彻底被打破了。

那一年,我的课室从平层被调到了三楼。这个在周围同学看来微不足道的变化,却使我的求学之路戛然而止。我曾经挣扎过,却最终败给了那长长的台阶。我曾经试图向学校提出过调换低楼层的教室,却一直因为种种原因,协调无果。

于是我不得不做了一个让自己觉得很“丢人”的决定——退学。算了吧,也许我的行动不便,真给大家“添麻烦”了。

离开校园回到家中的我,感到自己就是个“累赘”,整日呆在家里,什么也不想干了。每当自己在家活动时,走到阳台,我便会自动折返,好像那里有一堵巨大的“墙”,阻挡了我迈出去的脚步。


从一个人到一群人,障碍不知从何越!

偶然地,在某一天,在家无所事事的我,通过网络,结识了一些和我情况相似的伙伴。

我和社群伙伴在一起交谈甚欢,在彼此的沟通中,我们惊讶地发现,我们都有一些相似的,无法被满足的强烈需求。

渐渐地,我们不再满足与线上的聊天,我们渴望在线下也能有机会相聚。从那时起,我便开始尝试着组织一些社群活动。

邂逅残障后,我从不太方便和小伙伴们玩耍,到因为无法“征服”那通往教室的台阶而不得不辍学,从认为自己是“累赘”,不愿出门,到尝试组织社群伙伴外出活动,很多事在改变,但似乎有一些令人苦恼的事情好像从未改变过。

比如,我和我的社群伙伴,又一次被“障碍”弄得不知所措。

外出时,公交车门前的台阶又高又窄,而且还特别多,对于肢体障碍的伙伴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公交车司机的态度,也让我们感到很不安,“腿脚不方便,出来多危险呀!”话语中似乎还能听出一丝隐隐地“嫌弃”。

原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们大眼瞪小眼,却想不出聚餐要吃什么,而是在能找的范围内,我就找不到一家没有台阶的餐馆。

……

是的,从遇到社群伙伴的那一刻,我感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鼓起勇气走出来了,但遇到重重障碍,我们又能怎么办?

也许,除了吐槽,除了愤怒,除了无助,别无选择!


CRPD里,有我们跨越障碍的力量

很幸运,迷茫中,我邂逅了《残疾人权利公约》,从而有了许多看待残障新视角。

其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公约》中指出:

确认残疾是一个演变中的概念,残疾是伤残者和阻碍他们在与他人平等的基础上,充分和切实地参与社会的各种态度障碍和环境障碍相互作用所产生的结果。

更幸运的是,在初遇《公约》一段时间后。我又邂逅了一次残障主题的训练营,在那次训练营中,我与CRPD又一次“重逢”了!这次,我在导师的带领下,用游戏和互动讨论的方式,了解《公约》里的知识。

在这个过程中,我深深地感受到:

面对残障问题,我们首先要深刻的认识自己,自己对残障身份更为认同,能坦然的面对残障和所不能,这样才能不陷于“残”,纠结于“残”,而是能针对具体的问题和困难探索解决办法。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感觉以前曾经让我一直感到很困惑的问题,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人接受的答案,CRPD里,似乎有我以及我身边的伙伴向往的生活。我想残障融合,创造一个友好的环境,是需要更多人携手同行的。

这中间,需要残障伙伴自身力量,更需要来自普通人的行动。

我相信,改变,都是从了解开始的。

于是从我遇上《公约》的那天起,我开始勇敢地对他人表达出自己最真实的需要,并且急切地想让CRPD中的那些理念被更多人所了解。


在前行中迷茫,CRPD里竟没有“标准答案”

为此,我做了一系列行动。当我进行这些行动时,CRPD,好像给了我一股神奇的力量,让我有勇气击破因为残障而遇到的每一个障碍。

我曾因为出租车拒载残障人士而与对方争执不休;我曾吐槽高铁站那不合理的特殊旅客服务;我曾经因为窗口单位工作人员过度热情服务而怼人……

这样的行动做了太多太多,但却不知为何,大多数行动都没有得到很好的效果,反倒常常被人认为我强词夺理、不识好歹……

与此同时,当我作为一名残障领域工作者,带着《公约》的理念,去服务社群伙伴时也遇到了不少“难题”。

比如,遇到《公约》后,我对一些送米送油的爱心行为感到十分反感,认为这体现的是《公约》中的传统模式,可是有的伙伴家庭非常困难,米和油帮助他解决当前最棘手的难题。

再比如,遇到《公约》后,我对康复训练等治疗方式也不太认同了,认为这就是所谓的“医疗模式”,是不接纳残障的表现,可是有的伙伴的身体情况如果能及时得到治疗,确实能比当下的状况要好很多。

每当面对这种情况时,我就特别纠结,到底是支持救助呢?还是坚持改变他的理念呢?有时残障伙伴们也不理解,觉得我没以前“合群”了。


残障是道“综合题”,答题锦囊叫CRPD

2018年,机缘巧合下,我有幸邂逅了CRPDLIFE残障基础意识课程,开启了我的“公约历程”之旅,有了一个宝贵的机会,系统、深入学习与《公约》相关知识。

在与导师和伙伴们交流探讨的过程中,我渐渐领悟到:

我们不是形式上一味的去过度追求哪一个特定的模式,而是要根据具体情况,综合来应对。在很多事情上,CRPD向我们提供的是一种理念,一种精神,一种看待问题的新角度,而不是一个标准答案。

开启“公约历程”让我对残障的认知悄然发生了改变。当现在有人再问我:是否考虑做手术,改善关节的障碍时,我会平静地回答:我是觉得我目前的状态挺好的,目前并不是特别需要,以后如果有需要,且能带来改善,是不排斥,可以接受的。因为我明白了:医疗模式和医疗手段不是同一回事,手术可能是让我的生活变得更好的手段之一,也仅仅只是之一。

开启“公约历程”,也让我相信CRPD其实可以融入到每个残障者的生活中,只是方式有些不同。

例如日后,再遇到生活贫困的残障者,我们可以先捐助些他们所需要的生活物资,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再找机会利用这些物资,和他们一起探索独立生活的技能,这,不就向他们传递了《公约》的精神嘛!

开启“公约历程”后,我学会静下心与自己的内心对话,也更能站在他人的角度看待问题,接纳每一种不同的观点。

从某种角度上讲,CRPD的精神渐渐融入到了我每天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中。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着急地用CRPD的精神去影响和改变别人,蓦然回首,才发现,原来,被CRPD影响得最厉害的人是我自己,而且,也唯有从我自身做起,改变才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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